以任何朝政议论瞒不过当天的习惯,当晚京城各处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甚至出现了用“徐州贼杀进来了”这样的谣言掀起混乱,然后趁火打劫的匪类,没奈何只能提前关闭城门,然后用各支力量进行严厉的镇压,不然不等贼军打过来,京城自己就要彻底崩掉。
一直沉默的阉党们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声,他们不提怎么处置后续,只是攻击东林祸国,贸然出兵,失却招抚良机,让江山社稷陷于危机之中,现在贼军已经逼近京城,这个责任谁来负,当政诸公,难道不该辞官以谢天下吗?
内阁和六部都察院的当政大佬们当然不会辞官,这个出人意料的大败让局势一下子凶险无比,现在辞官的话非但没有什么复起的机会,搞不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连诏狱天牢都不必熬,直接论罪处死都有可能,可眼下这个局面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怎么也脱不开这责任,毕竟太快了,说服大家出兵,言之确确必胜,这些大家还牢牢记在心里,阉党势力仍在,现在已经开始反扑。
如今要绝境求生了,首先是把所有的罪责归在王在晋身上,领兵大臣只身逃回,而其他各部兵马都是溃散,为何你被俘还能这么安然回返,肯定和贼军有所勾结,这大败若不是你这领军大臣勾结外敌,恐怕也不会发生。
罗织罪名这个本事不光是奸臣阉党才会,清流们用得同样熟练,王在晋做过山东巡抚,那边距离徐州很近,想必私下里勾连,王在晋还做过河道总督,那边距离徐州也很近,还有人说徐州贼之所以这般嚣张,就是因为有一名清流从中谋划,那清流姓王,王在晋也是姓王,这定然是包藏祸心,还有人说到王在晋经略辽东时候,曾和大学士孙承宗多有冲突,果然是心怀叵测,得亏孙大学士慧眼如炬。
说这些话的人已经忘记了就在十天前,他们还在为王在晋辩解,认为王在晋经验丰富,孙阁老虽然英明果断,但未免太急促了,可在这个时候,这等前后照应不上的细节没有人在意,大家为求自保,要找个替罪羊,同样的,孙承宗回到京师成为首辅也是不可逆转的大势,眼下要努力讨好了。
叶向高和赵南星折腾这些的时候心惊胆战,他们甚至没办法发动所有的党人,败了就是败了,不光让政敌们虎视眈眈,连自家人都心存怀疑,他们当然知道王在晋有没有通敌,他们也清楚从头到尾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个时候,最该发声的都察院两位名臣——杨涟和左光斗都认为王在晋要为战败担责,但不该是通敌,甚至还要求对阉党寸步不让,对这一类家中无钱偏风骨铁硬的清流,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劝说他们保持默契不要出声。
王在晋没有自辩,他也没可能自辩,直接就被看押起来,没办法和外人沟通交流,他带来的赵进书信险些被人撕掉,当时王在晋厉声喝止,才让对方将这封信保管起来。
“乱贼求和,定然后继乏力,此时,当重整兵马痛击,另号令河南、山东、南直各路兵马合击徐州,断齐后路,此刻看着险,却是反败为胜的大好时机,京营兵马、蓟镇兵马、辽镇兵马三路合击,定然可以挫败贼军.。。”很快就有人唱响了这个调子。
赵进主动要求议和的态度的确给朝中大臣们很多幻想,这也让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有底气,而且提出这决战建议还有一个目的,如果阉党不答应的话,对方真的逼过来,那责任可就不是东林这边的了,甚至这个提议本身都是为了掀起争论,扯皮争论中,罪责就未必落在一方的头上。
阉党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么低调了,这边提出来,司礼监那边很难批红回复,这样也好,到时候不是我们不去做,而是你内廷拦阻。
内阁首辅叶向高和吏部尚书赵南星算盘打的很好,却没想到这次没有什么司礼监和内阁,阉党和清流的扯皮,天启皇帝直接参与了朝会.。。
经历过三大案之后,东林气势大涨,在朝中开始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天启皇帝要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所以天启用了有明一代的老法子,自己去“耽于享乐”,让亲信的太监们到前台和文臣互斗,文人士子只骂阉党专权,却想不到在大明的体制下,若无天子撑腰默许,太监们根本就直不起腰来,扶起魏忠贤后,清流们渐渐被压的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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