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不满的那些人这才心服口服,到底是在官场上打混的,这脸色变得就是随心所欲,而且众人都能猜到,若是官军真能剿灭赵字营,下令千刀万剐周学智的,也一定是这位司库大使连平安。
清江浦豪商们好享受,排场大,平日里来到运河边也是这个做派,所以这凉棚桌椅什么的很快就是搭建齐备,茶水点心什么的都是端上。
大家拥着周学智坐下,然后彼此看了几眼,都没有敢跟着坐下的,连平安扬声说道:“咱们一个个来,别让周兄烦躁。”
说完之后,这连平安立刻凑到了前面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周爷,小连虽说前面坐错了几件事,可后面一直勤谨奉承,也帮了咱们赵字营不少,真要大闹起来,小连也不敢阻碍,还愿意奉一半家产资助进爷,只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小连全家一条活路,这什么仓库漕粮之类的,进爷自取就好!”
周学智颇为做作的一愣,然后故作纳闷的反问说道:“连大使这话怎么讲?怎么大闹?什么自取漕粮?这不是犯王法的事情吗?”
即便是圆滑如连平安,这一刻也忍不住咬了咬牙,运河都堵上了,阻碍漕运的勾当都敢做的出,还谈什么犯王法,不能这么无耻!
想归想,连平安却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胖脸都快和周学智贴在一起:“周爷,难道进爷不是要造反?要做大事?”
“胡说八道,我家进爷奉公守法,怎么会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勾当!”周学智脸色顿时变冷,怒声说道。
他这一发作,周边那些翘首的豪商们都被吓得一颤,失手打翻了好多茶碗。
那边连平安险些跪下来,不过下一刻周学智脸上就挂上了郑重沉痛的神情,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这么做吗?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被逼成这个样子的,我家三爷受了冤屈,却没有地方伸冤,只能在这边聚众闹一闹,看看朝廷能不能听到,帮着我家伸冤,这也是没办法啊!”
谁敢逼你们赵字营,谁敢给你们那几位爷冤屈,连平安真有了动手的冲动,好歹忍了下来,硬挤出一副同情的模样,关怀的开口说道:“到底是什么冤情,能不能和连某说说,或许还能帮上忙?”
“我家三爷的父亲被鲁王府诬陷为谋逆,被厂卫抓入天牢,当真是无处伸冤,也只能行此下策了!”周学智开口说道。
连平安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干笑着说道:“周兄先稍等片刻,小弟去和户部的大人说说,再和诸位清江浦的乡亲讲讲,看看能有什么法子。”
周学智淡然点点头,却拿起身边的茶碗来,连平安匆匆忙忙的朝着户部员外郎那边走,却没听到身后茶碗盖和茶碗碰撞的声音,自然注意不到周学智的手在颤抖,轻轻吐了口气,显见刚才也是紧张异常。
那户部员外郎听了连平安的禀报,皱眉朝着这边看了眼,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留,连平安马上朝着清江浦豪商这边走过来。
“韩大人就这么走了?”
“一听牵扯到厂卫和谋反的事情,再知道徐州这伙人不是要造反,他才懒得理会,回去逗孙子去了!”
“他倒心宽,就等着在清江浦这边捞足了养老了。”
“别提他这边,这件事怎么办,截断漕运,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冤屈什么的不去说,到时候肯定要大军会剿,这里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
“要打也没那么快,你觉得咱们南直隶江北谁敢动手?狼山那个还是徐州那个?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把手里的货出去,不然真等到打起来,这批货就砸在咱们自己手里了,京里和北边的生意也做不得了。”
“这话在理,我看他们造反打仗的没那么久,可咱们这生意得长久做下去,要不然咱们大伙都找背后的那些人,在京里替他问问?”
“你疯了!厂卫相关的谋反大案也是能沾手的?现在京师里乱糟糟的,还不知道以后谁能做主谁得势,你自己生意不做,连背后恩主都要牵扯进去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货运出去,不然真就赔大了!雇他们云山行的大车?运到骆马湖那边再上船?”
“唉,雇这个大车,脚钱得把红利吃好大一块,真是..”
“不赔就是好的,快些了结这生意,然后该躲就躲,天知道这事情要闹到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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