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百户早就被日子磨得毫无锐气,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武官军将的特征,赵进他们甚至能判断出来,这位汪百户不懂任何武艺。
这个百户不是一个人来的,赵进和伙伴们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跟着汪百户来的那个人,三十多岁的黄面汉子,和汪百户长得很像,应该是兄弟的关系,看着有些虚弱,好像才伤愈病愈的模样,汪百户行大礼,这黄面汉子也行大礼,很是有些感慨神色,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赵进他们注意到的是,这个黄面汉子身有武技,应该不算差。
有了董吉科那句话,汪百户畏缩的开口说道:“在下来这边,是想求进爷一件事,进爷是咱们徐州地面上主事的人,咱们徐州人那个..”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地,汪百户说了一半就打了磕绊,一磕绊就更加紧张,直接说不下去了,董吉科微微皱眉,赵进和伙伴们大部分还好,吉香却有些不耐烦,汪百户脸色涨红,结果越紧张越说不出。
汪百户这边紧张,他身后的那黄面汉子伸手拽了下,自顾自的作揖说道:“进爷和各位老爷,小的汪大刚,这是我的兄长,这次来拜见进爷,就是想请进爷给咱们徐州人主持公道,进爷若是愿意出手相助,小的和兄弟们就是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愿意。”
说到后来,黄面汉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又是重重磕头,这个动作却牵动了伤口,让他脸颊一抽,董冰峰却看出来了,开口问道:“你左肋有伤?”
“小的和大车帮的人火并,被矛刃擦了下,已经不碍事了。”汪大刚朗声回答。
礼数也说不上周全,不过比起唯唯诺诺、窘迫紧张的汪百户来说,却强出太多,董冰峰转头低声对赵进说道:“我看他动作还有虎口上的茧子,好像练过棍法,他那伤也是枪矛对棍容易受的伤。”
董冰峰从前练过棍术,对某些细节很是敏感,赵进点点头,开口问道:“汪二哥细说说,谁在外面欺负咱们徐州人了。”
汪大刚精神一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利索的进入正题,可随即心中又有疑虑,这赵进一干人好大名头,这何家庄附近好大局面,可这些人未免太年轻了,他们是不是被人当幌子推出来的,这样的承诺到底好用不好用?
他这边一迟疑,前面的汪百户急忙回头,难得带了些急躁,吭声说道:“老二,进爷问你,你还不快说。”
汪大刚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作风,胆小怕事,也就是跟自家人发发脾气,可让他怕成这个样子的也是少见,卫所体制和地方上不同,这世官百户身份虽说低微,对上司唯唯诺诺,可真正敬畏的却不多,因为只要没犯太大的错处王法,这身份就会一直保留着,世代传下去。
但从自己哥哥的催促神情中,汪大刚却看到了真正的畏惧,这让汪大刚心里一动。连忙恭谨的上前禀报。
赵进虽说是卫所出身,但一直在城内居住,家里营生也和卫所关系不多,所以对卫所的细节并不怎么了解,听这汪大刚讲述的时候,还要董吉科在身边解说。
说起来这汪家的局面和赵家差不多,汪大石和汪大刚兄弟两个,哥哥作为顶门长男继承了百户的位置,弟弟就要出去闯荡。
徐州卫百户的位置没有油水还辛苦,养活一家人已经是勉强,多个成人就会活的很艰难,然后出身百户家庭,比其他地位更低更艰难的人家强些,百户家的子弟往往不甘心做长工佃户务农,都会出去闯荡。
赵家的赵振兴如此,这汪家的汪大刚也是这样,汪大刚没有赵振兴那样的武艺和见识,自然也就不会闯荡那么远,只是去了清江浦那边,开始混江湖,吃了几个亏之后,开始做了赶大车这一行。
相对于其他徐州和徐州附近过来的人,汪大刚有武艺,有见识,做人仗义公道,很快就有不少人听他的,汪大刚也是个有心思的,赶大车的车夫们最起码有车有牲口,也算是有产业,而且清江浦这里是个金山,只要有自己的小局面,就能赚到天大的好处。
当然,汪大刚和赵进说的时候是说为了给大家主持公道,别被山东和河南的大车帮欺负,私心尽管大家能猜出来,可说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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