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己做媒会不会因此得罪沈瑾,宗房大老爷不会在意。别说沈瑾现下不过是秀才,就是举人、进士,又能如何?他已经记在孙氏名下,有什么资格为生母郑氏说话?扶妾为妻,本就不是正道。
看着沈举人面色不快,宗房大老爷自是晓得原因。四房现下的日子……外人知道的不多,宗房大老爷却是知晓的清楚。
只沈珏一个,就絮絮叨叨为沈瑞报了多少不平。自己这个族弟实不是个精明人,即便不用孙氏嫁妆,四房也有祖产与孙氏后添置的公产,却将日子过的越来越不成样子,看来是应该有个当家娘子。
宗房大老爷面上就带了真挚:“朝元,真是难得见你一面。宗房与四房向来关系最好,你我也做了大半辈子兄弟,难道你真因老二糊涂,就连我这老哥哥也怪罪上了?”
沈举人听了,不免想起旧事,唏嘘不已。四房人丁单薄,家业又曾败落过,若不是宗房照拂,不会将日子再过起来,连孙氏都是宗房太爷做主娶进门。
在沈举人心中本也敬族长太爷如父,视族房两位族兄如手足,越是如此被沈江算计后恼恨方越深。可沈江现下日子不好过,不仅分家出来,老妻也被送到家庙,至今还没接出来。
想想这些,沈举人心头的火也散了不少。不管如何,族长太爷与宗房大老爷在这件事上没有护着沈江,反而为他做主,自己当领这个情。
见沈举人神色缓和,只是望向贺南盛时目光依旧不善,宗房大老爷便冲贺南盛使了个眼色。
贺南盛起身道:“两位世兄稍坐,小弟去催催席面”说罢,便对两人拱拱手,推门出去。
“哼咱们兄弟吃酒,大哥作甚叫了他过来?”沈举人抱怨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京城有消息,贺家老大明年任满,多半要升一步。要是去了其他部还好,要是去了吏部,朝元就不怕?”宗房大老爷郑重道。
沈举人不屑道:“升任吏部又如何?我又不谋官,只做太平士绅,他还能管得着我?”
宗房大老爷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自在,就不怕耽搁瑾哥?瑾哥可是个好苗子,我听府学里的教习说过,瑾哥火候到了,明年差不多要是顺当,后年就到京城。”
宗房大老爷说得郑重,沈举人心也跟着提起来,皱眉道:“贺家侵吞旁人产业还不够,难道还想要断人前程?”
宗房大老爷叹了一口气道:“要是两家还这样下去,怕是真有那么一日。”
这话倒不是宗房大老爷编出来吓人,换个立场就能想清楚。
要是沈家四房执意不与贺家和解,那贺家为了免除后患,最可能的就是在沈瑾的前程上动手脚,断了四房指望,使得四房没有复仇之力。至于与四房有关系的其他人,沈理也好,五房也好,谁会为沈瑾出头?至于沈瑞,连童子试还没过,资质不知如何,反而一时不会入贺家的眼。
沈瑞拜师王守仁之事,贺家因贺老太太的缘故知晓,宗房大老爷却不知道,才会这样认为。
“他们敢?族里就看着?”沈举人眼中带了畏惧,犹自嘴硬。
“谁害人明目张胆?只要抓不到证据,贺家人就可以否认。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里有千日防贼的?”宗房大老爷叹了一口气道:“你家只是举人门第,直接与贺家嫡房碰上,就是鸡子碰石头”
沈举人心中愤愤,可早年识过人情冷暖,晓得宗房大老爷说的不是假话,面色惶惶道:“大哥,那我该怎办?难道这么大的亏就白吃,还要去对贺家人赔笑脸?那样窝囊,丢的也是沈家的脸……”
宗房大老爷正色道:“自然不能白吃亏你到底是沈家人,宗房还能看着不成?我已经同贺二提过,即便不能退还织厂,也要弥补四房部分损失”
沈举人闻言,不由意外:“他肯?方才大哥没来时,他虽啰嗦不少,也只是道自己无辜”
宗房大老爷说了这一筐话,嗓子眼响于,吃了半盏茶,慢悠悠道:“不肯也得肯,贺家还不能一手遮天给他一个梯子,要是他不肯后退一步,沈家也不是吃素的”
沈举人眼中露出兴奋:“大哥,那他真应了?”
宗房大老爷点点头,心中也是无奈,自己不是故意吓唬他,实是晓得沈举人的脾气,是个遇硬则软、越软则硬的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