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都在他心里占了一块地方,终究无法隐瞒,更不忍心隐瞒,一个是他前世的恋人,一个是他今生的妻子,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阴差阳错,为今生的妻子揭去大红盖头之时,他怎知道前世还有一段割不了的情债,日后将成为他不能舍弃的纠缠?
怪谁呢?似乎谁都没错,谁都是无辜。
“相公”二字出口,金柳的俏脸瞬息万变,震惊,失落,黯然神伤……
低垂着螓首,金柳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分别两年了,如今年纪轻轻便已高居指挥同知,怎么可能没有成亲?我早该想到的……”
杜嫣见二人神情有异,不由讶然道:“你们认识?”
秦堪见金柳神伤的模样心疼不已,狠了狠心,一咬牙便道:“嫣儿,金柳姑娘是我以前的……”
话没说完,金柳却忽然强自一笑,飞快接口道:“以前的绍兴同乡,分别两年不见,没想到秦大人已官身显赫,奴家这里恭贺大人了。”
说着金柳朝秦堪屈身一福,俏目流转,却投来一抹淡淡的幽怨。
秦堪呆在原地,空自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分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粗枝大叶的杜嫣闻言不疑有它,惊喜笑道:“原来咱们都是同乡,我爹现在还是绍兴知府呢,都是熟人就好办了,相公,这位金姑娘的相公正是你的属下,昨夜可能失散于厂卫争斗里,你遣人寻找打听她相公的下落可好?”
秦堪感觉有点失措……杜嫣这才想起什么,扭头问金柳道:“对了,你相公叫什么名字?”
金柳幽怨的俏脸不知怎地悄然浮上一抹淡淡的浅笑,眸子里露出罕见的调皮色彩,清澈带着笑意的眼珠灵巧地一转,却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凄然道:“奴家那个没良心的相公也姓秦……多谢姐姐义伸援手,奴家的相公……不找也罢。”
“为何不找?”
金柳没回答,眸子里却很快浮出一层氤氲雾气。
无言的沉默比有声的回答更有效,杜嫣顿时明白了,或者说,她自以为明白了。
扭头看着秦堪,杜嫣泫然泣道:“相公,金柳姑娘好可怜,她的相公死了……”
秦堪额头立时浮出几道晦气的黑线:“别咒我……咳,别那么直白!”
尴尬地瞟了金柳一眼,却见她的嘴角悄然勾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线,恶作剧似的眼神朝他娇媚地眨了眨,扭头面向杜嫣时,却又换上了一副哀伤欲绝的凄然面孔。
女人都是妖,吐信子的蛇妖。
这是秦堪来到这个世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一条人生经验,这条经验大概能抵得上百万大军。
杜嫣浑然不觉秦堪和金柳之间诡异的气氛,无限伤怀道:“相公,她和她的相公如此恩爱,如今他死不见尸,相公不如给他立一座衣冠冢,可好?”
秦堪额头汗水潸潸而下,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杜嫣……相公不愿意吗?”杜嫣有些失望道。
“……好!”秦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杜嫣转失望为满意,点点头道:“如此,相公不妨再拜祭一下金姑娘的相公,嗯,备好三牲六畜哦。”
“……好!”
“再给她的相公做个牌位,供奉起来,每日香火不歇。”
“……好!”
“相公不是说几百年以后有人去世都挂他的画像吗?咱们也把金姑娘她相公的画像挂在墙上好不好?”
秦堪的脸已快变成了深绿色,神情跟金柳一样凄婉哀怨。
“娘子,咱们对她相公已经仁至义尽,挂画像……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秦堪哀哀请求,扭脸看着金柳时,秦堪的脸色分明透着几分绿色的狰狞,笑容扭曲地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金姑娘,你家相公足以含笑九泉了,对吗?”
金柳点头怆然道:“已然含笑八泉了,只差再挂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