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龙州千户所的两百多名在册正兵只见平时那位作威作福的千户大人如今被五花大绑,脸颊被抽得老肿,宛如猪头般,都是强忍心中快意,没有当众笑出声来。
看到校场上稀稀拉拉的两百多号兵卒,张坚也不奇怪,龙州千户所在册正兵五百七十二人,军马三百七十七匹,如今只到了两百多号人,那马厩里也空空荡荡的,倒是符合国朝官兵的一贯水准。
“尔等都听好了,我叫张乘虎,乃是这龙州千户所的新任千户,从今往后,这龙州千户所便是我说了算。”
张乘虎直接将文书告身丢在那赶来的五个百户面前,待他们传阅后道,“原龙州千户王双勾结贼匪,荼毒士民,我奉命将其拿下,这千户所里谁是他的党羽,想必你们必然清楚,不要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张乘虎的做法简单直接粗暴,可是校场上五十骑的朔方铁骑,叫那五个百户不敢生出半点不忿,至于那些底层士兵,更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就差直接叫好了。
五个百户里很快有人跳出来首告,谁都知道王双完蛋了,而且看样子就连王家都要被连根拔起,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军将,又没甚背景,全仗着蓄养的家丁,可如今人家是猛龙过江,那几十号披甲铁骑,便是整个千户所的兵卒全上了都不够人家冲杀两个来回的。
被塞了嘴巴的王双看着几个百户争先恐后地抖出自己过往做的那些事情,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恐,因为他手下的家丁居然直接被那个张乘虎带来的士兵当场格杀,当那几个家丁人头被割下来,张乘虎又高声道,会给底下兵卒发足三个月饷银后,校场上很快响起了欢呼声。
随后,张乘虎只带了二十骑,然后又从校场上点了五十来个看上去面相老实的军士,直接把王双在城外的庄子给抄了,直叫另外五个百户瑟瑟发抖,生怕步了王家后尘,然后当张乘虎暗示后,他们全都个个表示自己或是年纪大了,或是身患旧疾,不能再担任百户,还请解甲归田。
张乘虎全都答应,然后当众任命随他过来的五名白马骑同僚接任百户,至于后面的程序,备御衙门和总兵府自会补上,接下来他更是当众将许诺的补足三月军饷发放,接着便是派人往城中各豪强大户递帖子,要他们来千户所衙门赴宴。
傍晚时分,龙州城里有名有姓的豪强大户全都到齐了,这时候王双全家的脑袋都被砍了,就挂在千户所衙门前的旗杆上,只叫这些豪强大户个个心惊胆战,他们已经知道这新来的千户乃是朔方军出身,又有位参将大人给他做靠山,这王家世代武家,居然说没就没了,如何不叫他们害怕。
张乘虎晚宴上倒是没有再动手,不过言语间,也是将朔方的规矩讲了遍,既往不咎,可接下来谁要是犯了规矩,那就休怪他无情,叫那一众豪强大户都是点头唯唯诺诺,不敢不答应。
高进给张坚张乘虎他们这些人定下治理地方的规矩很简单,豪强大户要缴纳税粮,不能再欺男霸女,兼并土地,至于过去已经做的那些烂事,暂时不予追究。而这也让那些豪强大户们松了口气,都打算接下来安安分分当个良民。
豪强大户们不是没想过反抗,像他们过去能拒缴税粮,便是王双这样的千户拳头不够硬,刀子不够利,想收也收不上来,可朔方军甲坚刀利,谁愿意拿脖子去试下。龙州城本地也有所谓的士绅,可充其量就是个秀才功名,放在陕西边地这等文风不振的地方,秀才也算是大人物,可是在朔方军这样的庞然巨物前,却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
死个进士或许在陕西官场是大事,举人也能惊动一二,可秀才那真是死了白死,反正陕西地面上有的是穿州撞府的贼匪,大明朝民不举官不究吗,全家都死绝了,谁还来管!
“做得不错,接下来,你便要裁汰老弱,重新募兵,等到什么时候手上兵强马壮,再慢慢炮制那些豪强大户,让他们按着大都护的规划生产经营。”
宴会散去后,张坚朝侄子说道,那些豪强大户也好,所谓的士绅读书人也罢,全都是些贱皮子,好好说人话他们听不懂,直接用刀子他们就什么都懂了。
张坚在龙州城逗留了三日,直到侄子募集了五个百户的良家子后方才离去,有王双的家财支撑,又有今年的秋粮,龙州千户所的粮饷倒是无需担忧了。
将近两个多月时间,张坚领着手下走马上任的千户跑遍了备御西路下各个营堡,彻底将十四个营堡捏在手里,把新军的架子搭了起来,按着大都护的意思,两年过后,这些营堡都是完整的千户所,兵员足额,同时利用秋冬农闲,整训地方上的青壮。
万历四十七年的下半年,万历皇帝因病不能视事,太子朱常洛监国,新任辽东经略熊廷弼勉力在广宁城维持住了辽西地方形势不至于恶化,而在陕西都司延绥镇,朔方军则是以横冲直撞的姿态完全接管了三十五处营堡,而这些地方上历来积欠税粮的豪强大户们全都老老实实地缴纳了秋粮,当然这些税粮全都封入本地军仓,从没在所属各县的账簿上出现过。